桐生凛

（fate/all旧剑abo）理智与情感（14）

  最爱你的人是我；最恨你的人是我。

  对你存有恋心；对你存有亲情；对你存有杀意。

  我将自己的所有情感都奉献给你。

  你也一定要……陪伴我到地狱的尽头。

  ……

  “原来如此……还有这样的内情，不是本人现身说法的话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吧。”

  黑发蓝眼的少女先是喃喃地感叹了一句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惊慌地鞠躬。

  “对、对不起，这是saber的不能够透露的秘密吧。我却摆出一副想听的样子，让saber为难了。”

  “没关系的，绫香，这本来就是实情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。我想，就算是梅林她本人在这里，也不在意我说出来。”

  连忙制止了少女礼节的金发骑士行为举止实在落落大方，让不认识的人看到了，不管是谁都会嫉妒那被他珍视的女孩吧。

  “可是，梅林大法师他为什么要劝saber去罗马帝国呢？那个卢修斯虽然和亚瑟签订了和约，但很快就撕毁、重新攻打不列颠，不是能信任的人吧。”

  书里写的是，在亚瑟王死后，他就带兵占领了不列颠来着，但奇怪的是，并没有把它划为自己的领土，不派遣总督，也不许不列颠另立新王，简直是任由其自生自灭。

  “她不是那么没考虑的人……可能吧，也许我到了罗马帝国，能体验到另一种我向往的生活，但那并非我的愿望，自从拔出石中剑开始，我就再也不能作为‘人类’活着了——因为清楚这一点，所以我必须回到不列颠。”

  “可是，saber……”绫香咬咬嘴唇，还是没有说出声。

  这样像机器一样度过的一生，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吗？不过，如果说出来了，就是在否定saber的人生和至今为止所做的努力吧，这样残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。

  “那、那个罗马皇帝、该不会对saber……因为他知道saber是omega所以……？”

  少女不知怎的，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忿怒和酸楚。鉴于时间太短，连她自己都忽视了这些纷乱的小情绪。

  “你说那家伙啊……的确，他对我可能是有着不一般的感情。也不是不能理解，在alpha面前，omega只有被随意摆布的份，因此，被一向瞧不起的存在打倒，大概会铭记终身吧。还有，两方的信息素是互相吸引的，应该还有单纯的生理欲望问题。但是，做到那种程度，只能说执着过头了。”

  在那平淡的笑颜之中，绫香没有捕捉到阴霾，也就是说，saber对罗马皇帝的行为，并没有厌恶之心，只是感到无奈罢了。

  “那么，接下来的就可能很无趣了。我杀死莫德雷德、然后不久自己也死去……仅此而已。”

  轻描淡写地叙述着自己的死亡的saber，既不悲伤也不愤怒，只是偶尔、碧绿的眼中会闪过一丝落寞。

  ……

  “好久不见，亚瑟王。”

  摘下了随身数年的头盔、暴露出真容的莫德雷德，那阴狠的绿眼一瞬不瞬地瞪视着立于高处的亚瑟王。

 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，明明整体上占据有利地位的是他的军队，而非亚瑟由前线匆忙带回的残军败将，他依然只能以一个挑战者的姿态、仰视着亚瑟王。这不是异常，而是根植在不列颠人民心中的信仰，连莫德雷德自己也没觉察出哪里不对。不管亚瑟王是什么性别，他那不败的身影已深深映入民众的脑海中。这样的他，只能站在至高点，等待着不自量力的勇者。

  “你所热爱的这个不列颠，已被你自己的铁骑所践踏。现在，从卡美洛城、到边境，没有一处不燃烧战火。人民们流离失所、朝不保夕，这都是你造成的，永远不会犯错的骑士王啊。”

  面对叫嚣着的叛逆之子，王宛若雕塑般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，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剑。“只要杀了你，一切都会恢复原样”，那坚定的意志，传达的是这样的信息。

  “你想杀我吗？对啊，这没有错，我做的一切很让你不满吧！憎恨我、然后用你那星之圣剑杀死我，这就是我们二人的宿……”

  “不要搞错了，这只是为了，清除障碍而已。”

  对于不列颠的和平，莫德雷德是个阻碍，那么只要破坏掉就好了。并没有夹杂个人的感情，也没有多余的犹豫，只是单纯地、杀死他就好了。

  而这平静的态度反而激怒了莫德雷德。

  如果不是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话，那激狂的神色足以令人侧目。充血的眼瞳与魔剑上的红光几乎要融为一体，嘴角诡异地上挑着。

  “哈哈、嘻哈哈哈哈，期待着你能做出反应的我真是白痴，蠢得忍不住发笑了、呃哈哈哈。所以，就这样将你击败，然后看你绝望地哀泣吧……只能这么做了、只能这样了……”

  仿似若有所思一般，莫德雷德空洞的眼中骤然生出了亮光。

  “没有你的不列颠，我也不要。这样吧，今后你依然有着对不列颠的统治权——不过，是以王后的身份。你不承认我做继承人也无所谓，毕竟我是那女人生的，你不喜欢也正常，但你总不会不在乎自己生育的子嗣吧，他会有四分之三的你的血脉哦。”

  在他心中酝酿的，究竟是怎样令人颤抖的毒计啊。他本就已是摩根与亚瑟姐弟的结晶了，竟还想要强迫着亚瑟生下自己的孩子。若他真的得逞，迎接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的，都会是惨不忍睹的地狱吧。

  而金发碧眼的王者却不以为意，他不理会对方胡言乱语的侮辱，轻轻将剑放在一旁的岩石上，拿起了同样闪耀着光芒的圣枪。

  与胜利与誓约之剑相比，圣枪伦戈米尼亚德很少在战场上出现，莫德雷德也未目睹过亚瑟王使用它战斗的场景。单纯比拼剑技，大概会是一场苦战，莫德雷德也是一个剑术高手，与他缠斗太久的话，体力会下降，无法支援其他的骑士和军队。因此，决定使用对方不熟悉的武器来速战速决。

  亲自握上手才能感觉到，这把圣枪所蕴含的力量和神秘度，半点也不逊色于他的圣剑。在对这武器致以敬意与歉意的同时，亚瑟却忍不住望向远方。倘若自己不是拔出圣剑、而是拿取圣枪，是否会迎来不同的结局呢？——但那终究，只是一闪念罢了。

  ……

  被一枪扎穿胸口时，莫德雷德反倒平静了下来。

  也许是因为生来就忙碌不息、有无穷的怨恨需要宣泄，唯有死前的这一瞬，他的心才真正得到了片刻安宁。

  上一次见到亚瑟，还是欣喜地与他拥抱之时，当时只是觉得，自己这一生，恐怕都再没有机会与父王如此亲近了。现在，亚瑟的脸一样近在咫尺，仿佛伸出手去就能碰到一般，他却不再抬起手臂了。

  他清楚地看到了亚瑟的眼睛，其中没有杀死仇敌的畅快，也没有格杀亲人的悲痛，连捏死小虫的窃喜都未曾有过，从始至终、只是可怖的无情。

  自己所做的一切，都是徒劳。无论是为他铲除不敬者，还是毁掉他的国家，都没有意义。我与他之间的距离，从未缩短过。

  可是，我难道真的是在无理取闹吗？

  摩根勒菲使亚瑟的精血与她自己的融合，做出一个孩子，这个婴孩仅仅是为了亚瑟出生，也仅仅是为了亚瑟而死亡。

  “嗯，我记住了，我的父亲是亚瑟王。”

  那个人造人虽然是天生的坏种，但第一次念叨着父亲的名字时，却鲜有地未夹杂负面情绪。这个名字，随着那血脉一同铭刻进人造人的灵魂……唯有面对父亲时，他才是纯真无邪的。

  像个普通的小孩一样，渴望着他的喜爱和夸奖，所以拼命为他做事，期待着短暂的温柔。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，采用各种手段来吸引父亲的注意。

  只要他的眼里有我、心里只关注着我，哪怕只是一瞬间、为了敷衍我而伪装出的爱，我也绝不会到现在的地步吧。

  抽出圣枪的他看起来异常疲惫，在与自己的对战中，他也受了重伤，那样的伤，就算死了也不奇怪吧。

  啊啊、我真是的，为什么下手这么不知轻重呢？

  父王，您没事吧？是明天就可以恢复、然后一起巡视街道的程度吧？

  莫德雷德不怎么擅长言辞，以他的笨嘴，永远只会惹人生气。但即使如此，他也想表达自己的关心。

  “父……咳咕。”

  他一开口，就吐出一口血来。

  紧接着，像打开了什么阀门一般，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污血不停地从他的嘴角流下，嗓子咕噜咕噜地响，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 好疼。

  胸前的贯通伤口几乎可以从这一面看穿到那一面，血好似流干了一样，呈现出紫黑的颜色。

  头晕。

  这个出血量，已经不是休息或者补充营养就能康复的程度了。眼前发黑，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了。

  迷茫。

  父王就那样自顾自地走了，是因为疏忽而没看到自己吗？还是说、我又把事情搞砸了？

  别走啊。

  【你对完美的王有什么不满吗？】

  等等我。

  【嗯，我要杀死父亲。】

  我跟不上你啊。

  【只要你说爱我……只要你真的爱我……】

  我知道错了。

  【是你，冷酷无情的亚瑟王，将我变成这个模样的！】

  回过头来，再看我一眼吧。

  意识到已经什么都无法挽回的同时，泪水与鲜血同时夺眶而出。

  ……

  据幸存的士兵所说，执拗无比的叛逆者，直到死前都在呼唤着王之名，顽固地朝那背影伸出手去。

  而王以剑支地、一刻不停地向远方走去，一次也没有回头。